《色,戒》(英语:Lust, Caution)是一部于2007年上映的谍战情色惊悚悬疑电影,由李安执导,两岸三地和美国合作制片,编剧王蕙玲和詹姆斯·夏慕斯改编自张爱玲创作于1950年、发表于1978年的同名短篇小说。影片以中国抗日战争为时代背景,分为1938年广州被日军占领后的英属香港和1942年日本占领下由其扶持的汪精卫政权统治的上海两部分,讲述曾为岭南大学学生的王佳芝在加入话剧社同学的锄奸行动期间,与汪精卫政权特务头目易先生产生情愫的故事。
影片通过刻画男女主角在中国抗日战争时代“戏假情真”的情爱和性爱关系,还原了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后上海和香港的历史面貌和时代特征,展现了战争下人性在理智与情感之间的辩证关系和博弈抉择。此片对暗写张爱玲和胡兰成爱恨纠葛的原著进行了改编创作,在保持故事原貌的基础上填充了原著中的许多留白,让女主角王佳芝的身世更能体现张爱玲个人的生命脉络。影片对于历史政治的解构与颠覆、女主角唯心主义的价值取向、性爱场面的大胆激烈在上映之时则引发了许多争议。该片因性爱和暴力场面在美国被定为NC-17级、在台湾被定为限制级、在香港被定为三级片,而在大陆和新加坡等地上映时则根据当地审查制度进行删减。
电影《色,戒》获得了观众、电影业界和张爱玲研究者的高度评价和商业上的成功。在第64届威尼斯电影节中,导演李安凭借此片获得了他电影生涯中继《断背山》之后的第二个金狮奖,而摄影师罗德里格·普瑞托则凭借此片获得最佳技术贡献奖;在第44届金马奖中,此片获得最佳剧情片、最佳导演等7项大奖;此片原计划代表台湾提名第80届奥斯卡最佳国际影片奖,但被奥斯卡组委会认定台湾工作人员比例不足而取消资格。此片不但艺术性深受电影业界的肯定,在商业上也取得了成功,在华人社会和韩国最为卖座,是2007年中国大陆票房第三高、香港和台湾票房最高、新加坡票房第二高的华语电影,也是韩国史上票房第三高的华语电影;欧美地区和日本则因为电影分级、当地电影受众群体喜好等因素而主要在艺术电影院上映该片。[4]许多专业人士在上映之时认为这是改编张爱玲作品最成功的一部电影,这部电影的成功还在华人社会引发了一轮“张爱玲热”。此片和《卧虎藏龙》是李安导演21世纪以来仅有的两部华语电影作品和中国题材作品。
故事开头的场景设定在日军占领下的上海,四位高雅的贵妇人正悠闲地打麻将。四名贵妇人中,女主人易太太的丈夫是汪精卫伪国民政府情报机关头子,另两妇人的丈夫也在伪政府任职,最年轻的叫麦太太,跟易太太是三年前在英属香港认识的,香港沦陷后,麦先生生意停滞,麦太太来到上海,被易太太留在家中暂住。
麦太太真名叫王佳芝。她原本是岭南大学学生,1938年广州沦陷前随学校借用香港大学的校园继续上学。当救国热情高涨,她响应同学邝裕民的号召,参与小型话剧团,演出救国话剧,在舞台上激情呼喊“中国不能亡”,获得空前的回响,让观众感动落泪。邝裕民随后从其同乡、易先生副官的曹德禧处得悉其正身处香港。汪精卫伪政权的政府当时尚未成立,正在招兵买马,而香港就是易先生负责。剧社成员认为不论演出多成功,还不及杀一个特务头子更有意义,于是草草筹划暗杀易先生之行动。
他们瞒过家人,在高尚住宅区租住楼房,同学扮演妈姐、司机、表兄,王佳芝与另一同学扮演“麦先生夫妇”,藉打麻将等社交活动接近易太太,色诱易先生,伺机暗杀。经过几番试探和引诱,王佳芝深得易太太信任,易先生已逐渐上钩,但此时由于王佳芝没有性经验,所以剧社成员们决定做“实战练习”,安排唯一有经验的梁润生与王佳芝练习,而与王佳芝渐生情愫的邝裕民也默许,让王佳芝暗怨邝裕民在爱情上却步、不积极。然而就在王佳芝咬下牙关做了一切牺牲和准备后,易先生一家却突然离开香港,甚至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计划猝然告终,王佳芝陷入“万千牺牲一场空”的无力与失落;与此同时,暗杀计划被老曹识破,开口勒索,剧社成员们仓促之下将之刺死。经历第一次经历笨拙而又残酷的杀人场面,王佳芝终于绝望崩溃,仓惶奔出于黑夜之中,消失经年。
三年后,王佳芝已从香港返回上海,寄居在舅妈家,在艰苦条件下继续学业。易先生则在当地担任汪精卫伪政权特工总部部长,掌控特务机关,并有比上次暗杀计划时更为严密的系统保护。其表面上维持治安,实则作为日本人的鹰犬清除爱国抗日人士。邝裕民此时已成为重庆国民政府特务,他后来与王佳芝重逢,告诉她之前的暗杀行动重庆方面一直在监视并且还出面摆平,而话剧社同学们现都已经加入特务组织;他希望王佳芝能再次加入行动,色诱易先生。出于复杂的心理,王佳芝再次答应了邝裕民,在重庆国民政府特工头目老吴的接应下接受严格的情报工作训练。在行动过程中,王佳芝再次感到同伴的背弃和重庆国民政府对她的漠视,只将她的身体和心灵作为获得情报的工具,要求她为政治理想付出一切,而不在乎她内心的痛苦和处境的危险。而王佳芝与易先生的关系也从猜疑不定而转化成真情实感,在复杂的环境下,两人的爱情在一次次性爱中实现肉体到心灵的递进和契合,成为互相倚慰与抒解的存在。
易先生最终则抛开对王佳芝的所有猜疑,决定送给她非常名贵的礼物以为两人爱情的信证,让王佳芝带着一张写着本名“易默成”的名片前往一家异国珠宝店挑选打磨成钻戒的原石,并择日来取。而王佳芝的同志们则认为时机成熟,决定动手。行动当天,珠宝店老板在店堂阁楼上接待他们,拿出打造完成的钻戒让王佳芝试戴,而刺客早已就位。王佳芝内心思潮起伏,看着闪亮的钻戒,想着埋伏中的志士,凝望着易先生脸上真诚的温柔怜惜,她颤声说:“快走”。易先生惊觉夺门而出,跃入车厢,驱车离开。
易先生逃离暗杀现场后,他的势力立即开始封路搜捕并将王佳芝一伙人一网打尽。副手张秘书才在此时告诉易先生,他们早已注意到王佳芝的行动,但出于二人的亲密关系没有及时告知。易先生心情复杂,在行刑批准书签下自己的名字,王佳芝则通过张秘书将钻戒归还给他。晚上十点,包括王佳芝与邝裕民在内的六位青年被拉往废矿场秘密处决。易先生来到王佳芝住过的卧房沉思良久,以谎言打发前来关心状况的易太太,最后惆怅地走出了房间。
关于此片的价值观争议
导演李安和原著作者张爱玲通过王佳芝和易默成的情爱和性爱关系刻画了中国抗日战争的历史面貌,但是李安和张爱玲对这一历史时期所持的观点和立场引发了华人社会的巨大争议。在原著中,张爱玲用了“原始的猎人与猎物的关系,虎与伥的关系,最终极的占有”来形容易默成与王佳芝的关系。在此片中,代表重庆国民政府势力并指挥和领导王佳芝、邝裕民等人的情报工作人员领导者老吴在战争中的决策让王佳芝陷入内心的巨大痛苦之中,而老吴并不真心地关心王佳芝的心理防线濒临崩溃的状况,他在影片中始终利用王佳芝和她的朋友们来实现他的利益和追求。导演李安刻画的汪精卫伪政权特工总部部长易默成,在中国抗日战争中不但选择投靠作为侵略者的大日本帝国,更作为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残酷折磨并杀害中国的抗日分子和爱国知识分子,这样的人物形象让易默成成为华人社会意识形态所极为不齿的“汉奸”,然而李安在刻画易默成如豺狼般黑暗残暴的同时,也刻画了他身上富有人性而绝望压抑的一面。在影片中,易默成尽管投靠日本,但是他的办公室和日常生活中仍然充满着孙中山照片与其墨宝、中华民国国旗和中国国民党党旗、中山装等意蕴丰富的元素,象征着他对中华民族的国族认同和对孙中山的政治认同,影片中还有他和重庆国民政府关系复杂、暗通款曲的暗示。王佳芝最后的决定是“小我”战胜了“大我”、“情感”战胜了“理智”,一直到王佳芝和同伴被处决时也一脸淡定平静,更是极具颠覆性。导演李安在张爱玲原著的基础上进行考据、改编和扩充从而创作了此片,而李安和张爱玲对于中国抗日战争中各方势力“忠奸难辨,真伪难分”的形象塑造和重在以女性主义的视角展现人性在战争中的幽深复杂,表达了“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这一主题,这在以抗战为时代背景的华语电影乃至华人社会文化、艺术、历史界的思想讨论中极为罕见。
关于此片的东西方口碑差异
本片的文化背景和时代背景都非常中国化,因此西方观众和影评人对于此片许多重要情节、台词和镜头常常会忽略或者误判,诸如本片重要而长时间的麻将戏,本身就涉及到中国麻将术语和规则,而上海麻将还有“双龙抱柱”等花样,理解麻将戏台词背后的深意和隐喻更是需要对当时的时代背景和中国历史文化有深入的了解,因此许多出身于欧美文化背景的专业影评人在评论此片的时候都常常会产生误解。西方观众误读麻将戏极为普遍,原因是大家都把麻将桌上的对白当成了闲聊,没有听出弦外之音。官太太们对物资紧缺的抱怨暗含了对时局的描述,而她们提及的钻戒更是点了题,当王佳芝后来看到一颗六克拉钻石时,第一反应就是“鹌鹑蛋”,这个颇具讽刺意味的比喻便起源于麻将桌。很多西方人会误解片中刺杀老曹的戏份。在此片上映期间,几乎没有美国影评人正确理解邝裕民等岭南大学学生在香港杀死易默成下属老曹的原因。影片交代老曹威胁要告发他们来敲诈勒索钱财,这些学生逼不得已只好刺杀他,而美国影评人普遍理解成了学生谋杀了易默成下属。许多西方影评人还将王佳芝从香港去上海误解成是为了追易先生,而没有理解影片对于时代背景的交代。此外,文化语言的鸿沟也令西方人难以理解原著的深刻内涵,诸如“不吃辣的怎么胡得出辣子?”这句小说结尾的俏皮话中“吃辣”和麻将“胡牌”一语双关的含义,在原著小说的英文译版、德文译版中基本未能体现。未能准确理解麻将戏作用和在原著中比重的西方观众和影评人往往认为影片的麻将戏太过冗长。曾任上海大学影视学院教授的石川认为“《色,戒》在美国属于小范围上映,很小众,票房一般”“《色,戒》的艺术表达太中国,并不能被美国的价值观所理解”。1942年中旬日本的推进状况,此时上海已经被日本占领近五年之久。此片的历史政治背景涉及了汪精卫伪政权时代各种影响中国政局的政治势力微妙而复杂的关系,而此片上海戏份发生在1942年,时代背景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日本在中途岛海战后的战争形势节节败退、败局已定,大日本帝国及其扶持的傀儡政权南京国民政府即将瓦解覆灭,动荡不安的中国正处于历史重大转折和巨变的前夜,这是令没有深入了解中国历史尤其是中国近代史的一般西方人难以理解的,加拿大《环球邮报》的影评人便坦诚对此片一些含义丰富的地方“能感受到,但不能猜出其含义”。[27]而在意大利极具影响力的《晚邮报》认为“《色,戒》是一部主要表达性的电影”,意大利主流媒体这种对于影片内涵的解读是相对偏颇的[28]。《好莱坞报道》等欧美知名电影刊物认为影片情节过于冗长、节奏缓慢,故事不吸引人。德国《南德意志报》在此片于德国上映期间的报道重点关注影片的性爱场面,该报认为影片的性爱场面来得太迟了,导演李安在男女主角的性爱之前安排了相当长的铺垫,这种对性爱的铺垫在《断背山》中导演就有所涉及。
电影《色,戒》在北美的票房、口碑和关注度与话题度远远不及华人社会和韩国,北美票房仅为亚洲票房的10%左右[29]。